【龙嘎】十二个圣诞故事
郑Michael×杨晓宇
从圣诞相遇到圣诞相爱的圣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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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的清晨，麦扣意外晚起。
揉揉宿醉后发晕的脑袋，走出卧室。F...uck？饭厅里是谁！我在哪儿见过？
哦，酒吧，麦扣想起来了。
刚刚和Sara离婚的那段日子，Michael每天都喝酒。倒不至于酩酊大醉。他是个自控力很好的人，什么时候该关灯睡觉，什么时候该起床晨跑，几天做一次爱。Sara痛恨他的按部就班，骂他古板骂他无趣。
每个新年都是一次从头开始的机会。今天是平安夜，本应该是火炉，美酒，雪花，爱人在怀。可Sara走了，地暖坏了，家里最后一瓶红酒见了底。我应该出去走走。麦扣想。于是出小区，左拐，一条街走到底。
杨晓宇在酒吧看到郑麦扣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靠，这不是刘宝他们学校的老师吗？
杨晓宇答应来上课有两个原因，一是刘宝的遗愿清单有一项“使社会人员重返校园”，再者，刘宝形容他的郑老师“眼睛大，腿长2米8，不管怎么拍，都没真人帅。”
腿长是真的，眼睛大是真的，但无聊也是真的。讲话毫无起伏，把自己捯饬成中世纪老古董，堂堂课点名，课程论文还要答辩。操。二十分钟之后杨晓宇就见周公去了。
谁知道第二天会在酒吧又碰到他。和记忆中的西装三件套有点不一样:没有打理的头发随意披在两边，像一颗饱满的开口栗子，明明坐在酒吧里，却有点居家的松弛感。灯光偶尔打到麦扣脸上，杨晓宇发现，原来他的眼睛不仅大，还很亮。杨晓宇走近麦扣，“嗨。”
麦扣从小在国外长大，也有很多朋友是gay，在性取向方面，倒是没什么心里障碍，反正自己是1。可完全喝到断片儿，不管怎么回忆，记忆都停留在男孩子的那句“嗨”和零星的一点疯狂画面。一觉醒来看到一个小朋友坐在自己家里吃蛋糕，嘴角还沾了点奶油，这幅画面的视觉冲击力还是有点大，虽然这个小朋友长得倒是相当顺眼。
“你在吃什么？”“孤独的草莓蛋糕。”“......”
“吃完了吗？我送你出门。”麦扣拿起杨晓宇的外套。“嘁，下床就赶人，无情。”杨晓宇撇撇嘴。
再次见面的时候，杨晓宇觉得真是大白天见了鬼。因为此刻他正穿着傻不拉叽的劣质天使翅膀，头顶还戴着个光圈。刘宝这臭小子居然还朝郑麦扣挥手？靠！丢不丢人！杨晓宇一把扔下吉他冲着刘宝鬼吼鬼叫。
之前明明还好好的，刘宝揉着耳朵嘟囔。作为刘宝老师，郑麦扣知道好学生刘宝退学的原因，不过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比想象的好很多。“郑老师好！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杨晓宇。”刘宝把杨晓宇往前推了推。其实我比你跟郑老师还要熟。杨晓宇默默低下头。临近饭点，刘宝提议三个人一起吃饭，麦扣本来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又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杨晓宇点了糖醋里脊，松鼠桂鱼，外加一杯热巧克力。奶油泡芙，奶茶双倍糖，杨晓宇喜欢吃一切甜的东西。我的人生太苦了，只好吃点甜的。杨晓宇解释。
“晓宇现在在陪我完成遗愿清单。”见到老师的刘宝格外兴奋，一度手舞足蹈，还笑着给麦扣讲两个人的趣事：飙车，吹江风，喝espresso，拜大神。“我和晓宇还要开演唱会呢。”杨晓宇倒是一直没怎么说话，埋头吃菜，嘴巴鼓鼓的，像只小仓鼠。有点可爱。
吃完饭，麦扣开车把两个人送回家。刚进家门，刘宝就靠在墙上大喘气儿，胸腔剧烈起伏，脸被憋得通红。杨晓宇给刘宝倒了杯水，盯着他的脸，突然说：“我东西落车上了。”转身冲下了楼。
杨晓宇不是不知道刘宝快死了，也不是不害怕。之前躲狗刘宝比他跑得还快，现在却连上个三楼都要气喘吁吁。杨晓宇能感到刘宝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却什么都做不了。
麦扣不是老师吗？杨晓宇很想问问麦扣，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我而去？
麦扣还没有走，两个少年独自面对死亡的勇气让他想起了在纽约读书的时候看过的音乐剧Rent。Mimi，Roger，Angel，Collins，他们是离疾病、贫穷和死亡最近的人，却偏偏迸发出最热烈的生命力。演员们在舞台上挥洒汗水，相爱到死，麦扣看到了最纯粹的爱与自由。
杨晓宇的脸在眼前挥之不去。陪着刘宝在江边傻坐着吹一下午冷风而把自己冻感冒，那么爱吃甜食却喝了好多杯espresso。傻孩子。或许下次见面，我可以抱抱晓宇，麦扣想。抬头就看见杨晓宇急急忙忙的冲下楼来，没想到下次见面来得这么快。
杨晓宇走近麦扣，开口：“我其实有点害怕。”“刘宝快死了，我感觉得到。我怕哪天醒来就发现他没有心跳了。”“可我理解刘宝。我也不想浑身插满管子，连自己的死活都掌控不了。但我怕这样会害了刘宝。所有人都说我是个坏孩子。”
“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麦扣抱住杨晓宇。“晓宇，你很了不起，也很勇敢。”
“今晚我可以住你家吗？”当然，麦扣为他拉开车门。
这天晚上他们没有做爱。等麦扣洗完澡上床，杨晓宇已经睡了，睡得很沉。第二天一早，麦扣醒来，发现杨晓宇还睡着，眉毛皱在一起。作为大学老师，麦扣见过很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但杨晓宇不是。麦扣觉得，杨晓宇不快乐。虽然他大多数时候明明在笑，眼睛眯起来，眼尾有细细的褶皱，可他的嘴角是向下的。杨晓宇身上这种和年纪不符的疏离感与不安全感极大地消解了他可能带来的危险性。麦扣摸了摸杨晓宇露在被子外的手臂，肉嘟嘟的，手感很好。摸饿了。
杨晓宇走出房间时，麦扣正在做早餐，薄薄的蝴蝶骨像两道桥弯在衣服下。听到声响，麦扣转过头来：“麦片可以吗？多加了两勺糖。”“我以为你不会做饭。”“做饭很解压。不过早餐不算算数，下次给你做点别的。”麦扣语气有点骄傲。
下次？
结果真的有了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本来上床这种事情，有一次就有二次，更何况遇到这么契合的身体。但我们的关系好像不止是炮友。
我们是什么关系？麦扣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家里属于杨晓宇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多：牙刷，毛巾，睡衣，拖鞋，满地乱扔的谱子还有各种甜食，买东西也是下意识地买双人份。认识晓宇的时间并不太长，可麦扣已经能够轻易地在脑海里勾勒出杨晓宇的模样，小兔牙，破洞裤，手腕上的伤疤，后腰上的痣。
麦扣的生活准则是安全、稳定、一板一眼。杨晓宇的人生信条是冒险、自由、娱乐至死。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十一点睡觉，七点起床，听古典乐，吃最健康的有机蔬菜沙拉。麦扣曾经过得安稳、平静甚至乏味，他以为那就是生活本来的模样，却也苦恼于毫无波澜的单调。可杨晓宇让他知道，除了这些之外，人生还可以有摇滚、熬夜、披萨、新鲜感和不确定性。明明带杨晓宇回家的人是自己，但Michael常常觉得自己才是被天使拯救的Collins。杨晓宇成为了家里的常住人口。这个小朋友偶然地钻进心里，然后生根发芽，张牙舞爪地占据了好大一片位置。
杨晓宇也从没把自己当外人，经常在屋子里这里戳戳那里碰碰。那天他打开麦扣的音响，“哇，《钟》。”“别惊讶郑老师，我不止听玛丽莲曼森。”“小时候老东西逼着我学过钢琴。可是我怎么都按不了一个八度，他就揍我，连带着我妈一起。后来我听见李斯特就想吐。”麦扣准备伸手关掉音响，杨晓宇说“不过，在你家听着还觉得怪好听的。”“音响不错。”
杨晓宇很少讲自己的故事，可即使只是零星的几幅画面，也能拼凑出一个不快乐的，孤独的童年。他手腕儿上有两道疤，很深。怎么来的？杨晓宇不说，麦扣就不问。只是做爱的时候不敢用力扣住他的手腕。那样可能会疼，麦扣想。面对杨晓宇，麦扣总是格外温柔。想要拥抱他，亲吻他，陪伴他，呵护他，想把他缺失的亲情爱情友情都补回来。
这座城市的冬天总是很冷，麦扣一想起被子冰冷潮湿的触感就要皱眉头。某天下课的时候，麦扣接到了杨晓宇的电话：“你快回家！！”麦扣着急忙慌回到家，发现杨晓宇怀里多了坨毛茸茸的东西。
“郑老师，你介意多一个家庭成员吗？”杨晓宇用举辛巴的姿势托起了猫咪。“被猫妈妈抛弃的小猫。”杨晓宇的表情看起来比猫咪还可怜，橘猫也非常配合地喵喵了两声。
“它叫胖子。”“有点名不副实”“我会努力让它猫如其名的！”之后Michel家里就真的多了猫毛、妙鲜包、猫抓板若干，胖子也非常争气地把自己吃成了真胖子。于是今年冬天，麦扣拥有了一只胖乎乎的猫，脚边总是暖暖的。
杨晓宇每天出租屋、麦扣家来回跑得辛苦，本来就没几两肉的脸又小了一圈。麦扣看着正在窗边和猫玩儿的杨晓宇，提议说：“晓宇，搬家吧，搬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可是刘宝怎么办？可是出租屋里东西好多，搬起来麻烦。杨晓宇列举了好多理由，一句话总结就是“不搬”。听到麦扣的搬家邀请，杨晓宇有点意外，有点紧张。“家”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遥远，太陌生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没关系，麦扣有的是耐心。
麦扣要去挪威出差一个月。杨晓宇曾斗志昂扬地说自己的人生梦想是环游世界，首站就要去北欧看极光。可麦扣这次是公事，杨晓宇也不能丢下刘宝去逍遥。麦扣出门之前，杨晓宇坐在地上看他收拾行李。“带这么少的衣服？郑老师您这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嘛？”说完，杨晓宇走进卧室。
在挑衣服这件事情上，杨晓宇有自己的审美逻辑，加上长得好，年轻，皮肤白，披麻袋也好看，可麦扣的审美还停留在西装三件套。所以当麦扣发现晓宇拎了个衣服袋子出来时，心情一度非常复杂，生怕小朋友也要他打扮成破洞裤Rock老男孩。还好还好，是一件长及脚踝的羽绒服和一顶绒线帽子。“挪威肯定好冷，老年人要注意保暖。还要记得给我带礼物！”
同行的同事非常奇怪，出了名的酒店宅郑老师居然乐意跟着大家到处走走，还主动提议要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家里小朋友一直想来挪威。”麦扣笑了笑。
于是杨晓宇每天都能收到好多照片，阳光，冰川，海湾，生命柱，维京风格的木质教堂和一个成了精的黑色塑料袋。戴着尖尖的绒线帽子的麦扣真像北欧童话里的精灵，会让人每天都有好梦。杨晓宇把脸埋进枕头里，抱着手机想。
为什么没有极光？因为要留着和你一起看啊。麦扣语气平常，杨晓宇却脸红到了耳根。好像有点想他。
等麦扣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平安夜。打开家门，两坨橘色的身影一起扑了过来。一坨是穿着胡萝卜色卫衣的杨晓宇，一坨是又圆了不少的胖子。左手搂住杨晓宇，右腿被胖子搂住，麦扣生出一种老婆儿子热炕头的错觉。
回国前，麦扣说要做拿手菜给杨晓宇吃，杨晓宇在越洋电话的指挥下买好了菜。麦扣回到家放下行李视察了一下小朋友买的菜，嗯，不错，排骨是排骨，土豆是土豆。杨晓宇靠在门框上看麦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暖黄的灯光氤氲出家的氛围。
“愣着干什么，帮我洗洗葱。”麦扣转过头冲杨晓宇抬抬下巴。“你不是不喜欢别人进你厨房嘛？”杨晓宇不情不愿地挽起袖子。
“我的礼物呢？”“什么礼物？”杨晓宇愣了愣，扔下洗了一半的葱转身就走。麦扣在他身后偷笑也没被发现。
羊排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麦扣饭前摘掉了眼镜，眼睛被水汽熏得湿漉漉的。有点想吻他，“但我还在生气。”杨晓宇只好继续埋头苦吃，麦扣勤勤恳恳地夹菜也没有打动他。小朋友闹别扭了，到睡觉也没再说一句话。
在美国的时候，麦扣养过一只小鹦鹉。眼睛黑黑的，会凑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往手里拱，但不开心的时候会用尖尖的嘴狠狠地啄你，还挺疼。有点像此刻的杨晓宇。麦扣试图将杨晓宇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未果。
“烦。”杨晓宇裹紧被子，背过身去，顿了顿。“快点睡觉。”麦扣摸了摸晓宇的头。杨晓宇翻了个白眼，当我是小狗吗？但气却奇迹般地消了一半。“晚安。”
睡到半夜，杨晓宇听到耳边有包装纸摩擦的声音。拧亮床头灯睁一看，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拆开来，里面是麦扣拍过的生命柱的模型。柱子上的人密密麻麻交叠着，首尾相连，都在奋力向上攀登。有的人喜悦，有的人挣扎，有的人绝望，人们互相扶持，也彼此倾轧。这些都是生命。明信片上写着：“只有在爱情里/我们岁月的荒芜/才能找到荫蔽。”
“圣诞礼物。”麦扣也醒了，眼睛在床头灯光下闪闪发亮。“在维格兰公园看到这个雕塑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如果生命只有最后一秒，那么此刻我一定要吻你。”
19岁的杨晓宇思考过很多次“活着”的意义。好像也没多大意义，反正我的人生是一坨屎，杨晓宇自嘲。尝试过死，但是太疼了，没死掉。之后就懒得再死了，于是漫无目的活着。妈妈没有离开以前，圣诞节的早晨枕边总是有礼物，妈妈说那是圣诞老人送给乖孩子的。后来妈妈走了，礼物再也没有了，我为什么还要做乖孩子？打架，逃课，泡吧，一把火烧掉老东西的车，怎么折腾怎么来。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觉得我还是我，才能让我确定我还活着。杨晓宇总是告诉自己，我不爱人，因为没人爱我。
可是20岁的杨晓宇收到了麦扣准备的圣诞礼物，可是麦扣会给他做早餐，会买他喜欢口味的蛋糕，会建议他搬来和自己一起住。
“搬家吧晓宇。”家。
也许现在有人爱我了。杨晓宇想。
“圣诞快乐，晓宇。”麦扣吻住了他。
杨晓宇回吻了麦扣。
“第1000个吻，”晓宇眨眨眼睛，“我要住进你家了。”
“我们的家。”
—Fin—
＊《琥珀》《吉屋出租》《我的遗愿清单》《谋杀歌谣》《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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